高血压、高血脂、脂肪肝等等,医生告知:吃得太好,特别是吃油太多了。油仿佛成了一些疾病的罪魁祸首,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油是那么香、又是那么诱人,真的很金贵。
小时候,逢年过节,卖得最快的是腰窝子肉,这里的肉是厚厚的肥膘,上边只有一层薄薄的瘦肉。而后腿等地方瘦肉较多,往往卖给比较懒的人,这种人起来得晚赶集到得也晚,到集上时已没有了肥肉,只有瘦肉可以买了。
过年时,父亲总是起得很早去赶集,为的是能抢到腰窝子肉。割回来的肥肉大部分都用来炼油了,炼出的油装在一个桶罐里。炼了油的渣掺上萝卜就成了包饺子的馅。剩下不多的肥肉煮熟了用来招待客人。
来客时,母亲把肉块切得很大,待豆腐、粉条、白菜快要熟时,再把这些肉块放进去。菜端上桌后,客人看着肥嘟嘟的肉块很难下筷,结果下面的豆腐粉条和白菜吃完了,原在上面的肉块落在了盆底儿。
我们这些小孩儿嘴馋,想吃,可嫌肥,看了也不吃。这正合父母亲的心意。母亲把这些肥肉挑出来,用水冲一冲,等到还有客人时继续用。用了几次,过了元宵节没有客人了,还炼成油放起来。
那时候吃的紧张,黄豆等作物是用来吃的,作为大牲畜精料的,怎么会舍得打油呢?菜籽是专门用来打油的,可种得很少。麦子没熟时油菜先熟了,打成油后要熬一熬,去了青涩昧,由生油变成熟油了才能吃。借熬油之机家家会炸油馍,炸出的油馍是闺女们走娘家的珍贵食物。我们也很高兴,满嘴满手都是油,油馍让我的肚子滚瓜溜圆。
一桶罐的猪油要吃一年的,因而,母亲炒菜的铲子总是舍不得挖,铲子重重地下去轻轻地出来,铲子的一个角儿上带出了豆大的一块油,说豆子一样大可能有点儿夸张,可至多不会超过杏子大。一家十来口人,这么点儿油能吃到油腥味就不错了。
香油更是家里的稀罕物,只有做汤、拌凉菜时、做面条时用。香油在瓶子里是不用往外倒的,取香油的工具是一支筷子。母亲用这支筷子在油瓶里蘸三下,然后把带出的油滴在汤里或菜里。母亲做的面条是汤面,事先将切碎的葱花用盐腌好,再滴上几滴香油搅拌均匀,待面条熟时将葱花倒进去,这时就溢出了一屋的香气。
那时油少,可母亲还是给我们做出了香喷喷的“油盒子”。母亲用水代替油,当然还是要滴上几滴油的,再放上葱花,不一会儿功夫,已放干了的我们不愿吃的烙馍在母亲的手里就变成了又焦又黄又诱人的“油盒子”了,我们兄弟姐妹抢着吃。
因为缺油吃,家里也会时常发生一些偷油事件。我曾偷偷地在桶罐里挖出一块猪油卷在馍里吃,不小心被弟弟发现了,告到父亲那里,结果挨了重重一巴掌。
现在妻子做饭用油很多,没有几天就是一壶油,可再怎么吃,也没有母亲做出的饭菜香了,这是为什么呢?妻子说,是吃好的太多了。也许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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